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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黄昏也许是哈布斯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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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麻木的梦魇骑上了头顶,

鲜血和污泥沾满了敏感的身体——

又怎么样?不要叹息,不要哀恸,

一个更伟大、更动人的时代已经消失。

——叶芝,《旋转》

这是一本文笔流畅生动,让人恨不得一口气读完的*论性著作,其作者是保加利亚学者伊万克拉斯特耶夫(IvanKrastev)。原书英文版于年4月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出版社出版,原标题是“AfterEurope”。作者也许有意模仿了苏格兰哲学家麦金泰尔(AlasdairMacIntyre)的AfterVirtue一书的标题,After是个双关语,既有“之后”的意思,也有“追求”的意思。但对于克拉斯特耶夫而言,无疑前一层含义是压倒性的:作者在写作该书的时候充满悲观情绪,甚至将欧盟与哈布斯堡帝国相类比,担心其因为难民危机引发的连锁反应而走向解体(因此中文版将书名意译为“欧洲的*昏”不乏合理性)。这种强烈的悲观情绪让作者的观察和分析既片面,又深刻。

希腊与马其顿边境地带难民的帐篷

在我看来,本书的核心贡献在于:作者从中东欧的历史经验出发,探讨难民危机为何加剧了西欧与中东欧的分裂,并进一步引发欧盟的结构性危机。作者首先设置了一个分析的起点:在过去,西欧人更倾向于信任本国*府而不是欧盟,在他们的*府有能力影响欧洲发展方向时,他们也会因此对欧盟有信心;在中东欧,大众原本认为欧盟的技术官僚比他们本国的领导人更可靠。年爆发的难民危机同时在西欧与中东欧造成深刻影响:那些对难民持有疑惧态度的德国人和瑞典人,现在不太相信他们的*府有能力塑造欧盟*策,由此也减少了对欧盟的信任;而中东欧的民众尽管仍然怀疑他们本国的*府,但对布鲁塞尔的怀疑急剧上升,超过了对本国*府的不信任。无论西欧还是中东欧,都在出现*治的“再国家化”。民众正在将*治信任从欧盟转向自己所在的国家,布鲁塞尔正在经历着系统性的信任危机。

克拉斯特耶夫的中东欧分析明显超过其西欧分析的深度,由此可以体现出其作为保加利亚人的经历对于其思考的价值。他向我们展示了中东欧民众与*府之所以对移民感到疑惧的历史和现实原因,我们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五个方面:

一、许多中东欧国家诞生于德国、奥匈帝国、俄罗斯等族群多元的大陆帝国的解体以及随后的种族清洗(尤其是驱逐德国人和犹太人),其立国基础结合了法国人对中央集权和全能国家的钦佩与德国人所持的“公民身份意味着共同血统和共同文化”的观念,因此,移民带来的种族多样性,会让很多人想起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动乱时期。

二、在苏东剧变后的过渡时期,中东欧的许多民众觉得自己成为被遗忘的失败者,作者认为,“东欧人对难民和移民的敌意也源于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当他们听到欧洲领导人将大规模移民描述为一种“双赢”的局面时,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三、冷战结束之后,许多中东欧国家出现了人口的大规模外流,移民的到来,让许多人进一步产生了对自己的种族即将在这片土地上消失这一前景的恐慌,如果有人论证老龄化的欧洲必然需要更多的移民,许多人会感到前景更加黯淡。

四、中东欧国家在融合罗姆人(即所谓的“吉卜赛人”)方面经历了失败,这使得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社会与国家具有融合已经在他们中间的“他者”的能力。

五、由于没有殖民主义的“原罪”,中东欧国家在排斥移民的时候,并没有西欧那些曾经的殖民帝国常有的负罪感。

克拉斯特耶夫最尖锐,也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观点是,中东欧国家民众对于移民的恐惧,最直接的原因是后冷战时期本国或本地区人口的大量外流所引发的社会反应,即便在德国的原东德地区,情况也是如此。换句话说,难民危机加剧了这些地方的民众对本地发展原有的悲观心态。

作者接下来分析欧盟的难民危机如何导致欧洲人自己引以为豪的人权话语和民主机制都出现深刻的危机。欧盟将“人权”作为一体化进程的意识形态黏合剂,认为人权是超越民族国家和公民身份的权利。因而,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在欧洲土地上受到什么样的对待,直接考验欧洲的人权承诺的严肃性。但许多欧洲人现在发现,给予这些移民以体面的人权保障,有可能冲击欧洲国家自身的福利体系的可持续性,更会带来欧洲的历史文化传统的弱化,造成“欧将不欧”的局面。欧洲人曾经相信输出他们的*治体系会给这个脆弱的世界带来稳定,然而,难民危机恰恰源于“阿拉伯之春”所带来的中东、北非地区的动荡,这让他们现在对推进邻近地区的“民主化”也充满了疑惧。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当初如果让利比亚继续处于卡扎菲的统治之下,或许对于欧洲的稳定更为有利。

在难民危机的背景下兴起的民粹主义**,打着“人民”的旗号,将民众对自己生活的“失控”之感归咎于具有世界主义意识的精英阶层和具有部落意识的移民之间的合谋,他们的诉求是重建精英阶层和民众之间的关系。这些民粹主义**向选民承诺了建立在分权基础之上的自由民主所不能提供的“让多数人取得彻底胜利”的前景。欧洲的宽容精神正在消失。作者认为,在这种形势之下,欧洲的左翼正在丧失国际团结意识,工人选民更多地把选票投给了排外的右翼**,而传统的左翼**为了选票,也经常不得不“拿香跟拜”。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作者对公投这样一种民主形式充满了疑惧,认为它可能会让民粹主义力量进一步上升,造成欧盟从内部土崩瓦解。

在研究和评论欧盟一体化进程的人士之中,有一派直接将欧盟类比为欧洲的中世纪帝国。一些人用这个类比是为了表明对欧盟的悲观情绪,但波兰裔英国学者杨杰隆卡(JanZielonka)却用它来表达对欧盟的乐观看法。杰隆卡认为欧洲没有必要尝试建立“新威斯特伐利亚式的超级国家”,它完全可以保持内部多层次、多中心的治理结构,可以通过不断的对外扩张,实现自身的安全,并维持欧盟的内部团结。[1]克拉斯特耶夫属于悲观派。他在全书的结论部分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在“哈布斯堡”的英文表述“Habsburg”前面加了一个“per”,将其变成了“Perhapsburg”,“perhaps”在英文中意为“或许”,“Perhapsburg”可以表达欧洲“也许是哈布斯堡”的意思。

众所周知,哈布斯堡家族领导的神圣罗马帝国于年灭亡,而哈布斯堡家族统治的奥地利帝国却活了下来,后组成奥匈帝国,但最终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败解体。说欧盟“也许是哈布斯堡”,表明了一种极端的悲观情绪。

那么,欧盟怎么才能够避免哈布斯堡帝国的命运呢?克拉斯特耶夫主张:“欧盟不应试图打败众多的敌人,而应与其打一场消耗战,并在此过程中采纳他们的一些*策(包括要求保护好外部边界),甚至采取他们的一些态度(自由贸易不一定是一个双赢的游戏)。只有在糟糕的历史教科书中,进步才是线性的。”这实际上是说,欧盟应当和内部疑欧的民粹主义势力进行一定妥协,必要时采取后者主张的一些*策,以增加自己存活下来的概率:“很有可能,欧洲公众对欧盟会更有信心,不是因为它变得更好了,而是因为它存活了下来。”作者的另一个类似表述是:“与其通过提高合法性以确保欧盟的生存,不如展示欧盟的生存能力,这将成为欧盟未来合法性的主要来源。”

克拉斯特耶夫最后讲述了年西班牙*变如何被平息的故事,探讨什么样的*治家能够使得欧盟存活下来。年2月23日,约名国民卫队*官手持冲锋枪,冲入议会下院。议会厅里几乎所有议员都趴到地上或躲到椅子背后,仅有三位*治家傲然直面,并与领导*变*人的*官周旋。他们在议会大厅里与*变者僵持,避免了*变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议会大厅外的其他*治家与*人做出了回应,最后扑灭了*变。议会大厅里的这三位*治家,平时的*见极端对立,却能够在那一刻放下歧见,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所处的这个*治体系消失了,他们之间的*治对立也会失去意义。

在我看来,克拉斯特耶夫讲述的这个故事,正是对欧盟各国*治家的警告和呼吁:要认清形势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治家之间争论谁的理想更高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当务之急是放下各种歧见,先让欧盟活下来!只有欧盟活下来,欧盟才有可能承载更为高尚的理想。这就好比说,在一个孩子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家长继续“鸡娃”(互联网用语,“给孩子打鸡血”之意),争论他/她应该先补习语文还是数学,是可笑的;只有确保他/她能够活下来,才能够设想他/她走进高考考场、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年11月28日,德国柏林,德国国会大厦前点亮绿色烛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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