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上海外国语大学(SISU,即“西索”)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研究”特色研究团队与澎湃新闻国际部合作推出的专栏“西索欧洲评论”的第21篇。6月末,G7、北约两场峰会接连在欧洲召开,表明世界格局处于“旧秩序失范、新秩序未立”的混乱状态。
世界格局正在经历至少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前所未有的变化,这一点应该是世界各地*治和文化色彩各异的时局观察者的共识。理解当下于是获得了一个历史性的思路,即观察的参照应该回归初心,还原现时秩序初建时的外部条件和内部动机。如是而观,无论是“七国集团”(G7)这个国际论坛还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这个国际组织最新的自我呈现,无不表明世界格局处于“旧秩序失范、新秩序未立”的混乱状态。
G7峰会公报:欧洲的修辞,美国的战略
从历史上看,G7诞生的源头是年由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的冲突引发的石油危机。也就是说,G7的本意是年代世界主要经济体有关经济议题的一个松散论坛,最初有美、德、法、英参加,然后逐步加入了日本(“五国集团”)、意大利(“六国集团”)和加拿大(“七国集团”)。冷战结束后,G7一度纳入俄罗斯成为“八国集团”,克里米亚事件发生后又排斥俄罗斯退回七国的小圈子。
这个论坛早期的著名成就是年以早期“五国集团”为核心签署的“广场协议”,开启了日本经济的泡沫之旅和大国雄心的末途。但从年代开始,G7的议程设置就已经开始从纯粹的宏观经济领域,逐步拓展到安全领域。这也不能不说反映了冷战高潮时期由经济实力决定的世界格局:从年代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内,G7成员确实稳居世界经济顶端,具有左右世界经济发展方向的能力。但这个局面到了年代由中印等发展中大国加速发展而打破(中国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的地位由于其人口基数庞大而比较特殊,本文暂且不论)。以至于到了年代末期,G7已经觉得应对世界范围内的经济问题力有未逮,于是在年由G7,尤其是当时担任轮值主席国的德国发起倡议,成立了由发达经济体、新兴经济体和欧盟组成的“二十国集团”(G20),聚焦世界经济和发展问题。
由G7到G20的转变,也是世界经济格局变化的直接反映,尤其是中国和印度在世界经济中的比重迅速上升,使得原有的G7固定为小圈子怀旧的“清谈馆”和摄影记者捕捉有趣镜头的固定日程。
所以,今年6月最后一个星期在德国巴伐利亚举行的G7峰会难免让人有时空错乱之感。峰会后发布的公报文本令人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七国既可以左右经济*策、又能够垄断道义高地的时代:
“我们,七国集团的领导人,在全球社会的关键时刻,为实现一个公平的世界而举行会议。作为坚持法治的开放的民主国家,我们由共同的价值观所驱动,受我们对基于规则的多边秩序和普遍人权的承诺所约束……在世界受到分裂威胁的时候,我们将共同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并与世界各地的伙伴合作,寻求解决紧迫的全球挑战的办法,如应对气候变化,确保公正的过渡,以及应对当前和未来的大流行病以及实现性别平等。”
从挽救世界免于分裂到实现性别平等之间的跨度不可谓不大。这个在G7今年的轮值主席国德国协调下出台的雄心勃勃的文本中,可以依稀看出德国本届*府“联合执*协议”的影子。[ii]德国联合执*的三个**在去年年底达成妥协,矢志实现从能源、经济到外交等多方位的德国社会和国家转型。但一场并非全无征兆的俄乌冲突,以及由之在德国和欧洲引发的*治、经济连锁反应,令这份进步主义方案一夜间有如雨打风吹去,有望创下德国历史上执*方案最短命、兑现率最低的纪录。
现在的德国*府,与其说着眼于未来几十年德国社会和国家的发展,不如说是在疲于应付短时挑战。不但以气候和环境保护为目的的能源转型无法实现,而且重回此前德国社会上升到道德层次、鄙视多年的煤炭发电路线,甚至绿**治主张中的“死敌”——核电、核武器和战争——在德国也已经不再属于禁忌话题。所以难怪美国的国际*治评论平台“Politico”称G7峰会“全面失败”。[iii]
再回过头来看G7峰会公报,除了文本结构上留下了东道主的影子之外,其他部分被两个关键词“笼罩”:即在欧洲在场的俄罗斯与不在场的中国。俄乌冲突自然是对欧洲以及战后世界秩序的重大冲击,欧洲与西方世界对此也采取了*治、经济、防务等全方位的反应。文本中,“俄罗斯”(Russia)和“俄罗斯的”(Russian)作为关键词出现32次,首先涉及俄罗斯发起对乌*事行为对世界经济和能源市场的影响,其次集中出现在外交和安全*策领域。
不过,“中国”虽然不是俄乌冲突的参与方,却也成了G7的重点